疼痛门诊，并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丨医线见闻 每日播报

与疼痛“斗争”，走进疼痛门诊的患者们普遍脸色不佳。因为痛感本身，也因为多年受疼痛折磨的难熬感受。坐诊疼痛科门诊的南京鼓楼医院疼痛科主任陶高见则平和耐心，在这里他倾听每一位患者背后的疼痛故事，是帮助他们消灭疼痛这个宿敌的“最佳队友”。本期医线见闻，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走进疼痛门诊。

慢性疼痛第七年，她藏着心理问题

下午两点，南京鼓楼医院门诊二楼四区疼痛门诊门口已经坐满了等待就诊的病人。患者朱慧等待了一小会儿，成为今天走进诊间的第二位病人。

(资料图)

“请坐，腿疼是吧，现在晚上睡觉怎么样呀？”每周一全天、周三上午和周四下午，在疼痛科主任陶高见的门诊上，他不厌其烦重复类似的话上百遍。

“陶主任啊，你看看我这个腿啊，还是疼唉……”慢性疼痛第七年，朱慧是陶高见“老熟人”里的一员。几年前做了腿部穴位治疗后，朱慧总是觉得小腿里仿佛有一股“气”，像是膨胀了起来，肿胀伴随着疼痛，有时候连心脏都揪着疼。听着朱慧断断续续地描述，陶高见仍旧很耐心。疼痛是一种感觉，患者通常会很主观地，用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去表达自己这种不适的感受，而陶高见需要做的则是从这些感受里择出有价值的主诉，并从医学的角度给予意见和建议。

“还有感觉看不清楚东西……”朱慧见到陶高见，总是有一堆的“倾诉”。“视物模糊和腿部的疼痛没有关系，还是要考虑眼科问题。另外，我建议你也去心理科评估一下……”陶高见话音未落，朱慧立刻打断了她，“我没有问题的陶主任。”

从事疼痛医学二十多年，陶高见见过很多和朱慧差不多慢性疼痛的病人，他也逐渐意识到很多慢性疼痛病人会伴有抑郁焦虑症状。疼痛不仅是组织损伤产生相关的躯体感觉，还会影响神经系统，涉及个体对疼痛的主观感知。

显然，朱慧对于陶高见的建议很是抗拒，她有些着急，“我真的没有心理问题的，陶主任啊……我前几天还去了上海去看，做了冲击波治疗，他们叫我穿弹力袜我也穿了，穿完之后好像明显的有一根血管在这里，”打开话匣子，朱慧滔滔不绝。这些难捱的痛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体，藏在她的心里。

“我会给你写下来的，建议你一定要去心理科看看就在楼上。”脾气耐性一向很好的陶高见难得话语间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这么长时间来对于疼痛障碍治疗的经验使他从容地可以对患者的情绪状态进行一定评估，治疗计划也包括了对心理问题的治疗和管理。更进一步地说，慢性疼痛的产生和症状发展是双向作用的。“心理因素既是导致慢性疼痛的风险因素，也可以是慢性疼痛所导致的结果”。

疼痛正在折磨千千万万的术后患者

一瘸一拐走进陶高见的诊室，刘奶奶在女儿的搀扶下每一步走得很艰难。

跟随陶高见上门诊的博士生扶着刘奶奶爬上检查床，请她按指示做动作。腿弯到哪儿开始疼？屈膝的角度越来越小，刘奶奶一下说道：“痛痛，不能弯了。”走路呢？“不太行，感觉像是踩棉花啊，所以现在我都拄着拐杖呢！”晚上睡觉呢？“也疼。”

2020年9月，刘奶奶遭遇了膝关节粉碎性骨折。术后两年半过去，神经疼痛不断折磨着这位七旬老人，愈演愈烈。“陶主任，疼起来的时候我都想能不能把这根神经弄断啊，让它不要再痛了啊。”

开胸术后、乳腺相关手术后、骨科相关手术后……各种手术后都有可能会有慢性疼痛的发生。“手术它肯定会有损伤，受到损伤就会导致局部的一些软组织神经出现影响。”陶高见介绍，有的影响是直接的，比如术中可能损伤一部分神经。还有的则是间接的，比如说手术之后出现疤痕或者出现慢性炎症，可能压迫或刺激到神经。而术后慢性疼痛，顾名思义是指排除其它原因的情况下，患者在各类手术后持续3个月以上的疼痛。

面对不在少数的患者群体，鼓楼医院于2021年专门开设了术后慢性疼痛专病门诊。两年来，患者络绎不绝，不少患者求医有门后更是拉着陶高见的手感叹：“终于找对了地方。”

分析具体是由哪种情况导致的慢性疼痛是面对此类患者的第一步。在陶高见看来，多数病人可以通过药物来解决，也有相当一部分病人药物的效果不够好，需要针对受到影响的神经做治疗。“一些特殊、顽固的疼痛，我们可能会给病人做局部阻滞、松解，还可以加上神经射频。更为严重的，也可以考虑做神经电刺激，就是在神经或者脊髓的旁边放一根电极，持续的发放电刺激来抑制疼痛。”

“向更专业的人求助”

疼痛门诊不乏其他专科医务人员

李梅的疼痛来得不算突然。周五时，自己右侧腰部有些浅浅的疼痛不舒服，走路也不自觉地猫起腰。虽然自己也是医务工作者，可因为疼痛并不严重，她猜想自己可能是连着忙了好几天累着了，并没有当回事。“那种痛是逐渐加重的，直到礼拜天实在是感觉难以忍受了。”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影响到了呼吸，如此症状才让清楚了解医学知识的李梅引起了重视。

恰逢陶高见门诊日，一上班，李梅就迫不及待走进了疼痛科的诊室。耐心地触诊、检查活动状况、询问病史后，陶高见开了磁共振检查单以进一步诊断。

“椎间盘源性腰痛、许莫氏结节。”影像结果很明确，从事妇产科的李梅和陪同她一起就诊的同事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个病。椎间盘源性腰痛是椎间盘退变的一种表现，腰椎间盘内破裂刺激相应神经所致。

椎间盘源性腰痛对于李梅和同事来说很陌生，但治疗起来于陶高见而言却是驾轻就熟。针对李梅的情况，他开出了椎管内注射+冲击波的治疗方案，并开了两种种口服和外用药。“针一打就不太疼了，自己翻身下床！”解除大部分的疼痛，李梅长舒了一口气。陶高见倒没那么乐观，“要注意啊，再严重就要住院做微创治疗啦”。在鼓楼医院疼痛科，针对椎间盘源性腰痛和椎间盘突出，有从阻滞到微创到内镜下手术一整套成熟的治疗方法。“一根细针或者一个不到1厘米的小切口就解决绝大部分椎间盘问题。”

图源 视觉中国

陶高见指出，人从头到脚都可能会受到慢性疼痛的影响。“有了疼痛科，更多患有慢性疼痛的人就知道往哪个方向去看，也包括我们自己的同行。这样绝大多数的慢性疼痛病人就可以得到比较快捷和专业的治疗。”年轻但蓬勃发展的疼痛科就在不断地扩展它的的范围和内涵。同时，又与神经内外科、骨科、康复科、中医科、肿瘤科等专科分工合作，造福更多的百姓。

疼痛科能做的不只是开药

越早正视疼痛，越早得到缓解

呼吸、脉搏、体温、血压……世界疼痛大会将疼痛确认为继它们之后的“人类第5大生命指征”。2007年7月16日，卫生部下发227号文件，宣布在二级以上的医疗机构增设疼痛科，年轻的疼痛科从此在摸索中前行。

鼓楼医院从1992年起开设单独的疼痛门诊，起初只是麻醉科的一个分支。直到2001年设立正式病房时也仅有8张床位。正视疼痛、重视疼痛，近年来，随着对疼痛相关认识和理念的提高，越来越多的患者选择到疼痛科就诊。如今，仅陶高见所在的鼓楼医院疼痛科年门诊量就达到5万余，病房床位从8张扩张到近40张。慢性疼痛患者人群庞大，在中国，据估计，这个数字超过3亿。而为了满足不同的患者需求，疼痛科也着眼于细化学科，为患者提供更加精准的医疗服务。术后慢性疼痛、癌痛、椎间盘微创……各类专病门诊应运而生。可以对椎间盘相关疾病、骨关节疼痛、神经病理性疼痛、头痛、癌性疼痛、术后疼痛等多种疼痛与部分非疼痛性疾病进行诊疗。

想要解决每一个患者最“痛苦”的事情，对每一位疼痛科医生的要求可不低。深耕疼痛医学，除了扎实的基本功，二十多年来陶高见已经对神经、骨骼、解剖、影像学等等专科知识都已有了充分的积累。

疼痛科能做的当然不仅仅是开止痛药。在疼痛门诊，各种镇痛药物只是最基础的治疗方案。陶高见介绍，随着微创治疗技术的发展，针对椎间盘的内镜技术、微创消融术，针对神经痛的介入手术都在不断发展。晚期肿瘤患者疼痛难忍，还可以做神经毁损、各类镇痛装置植入……现代医学的进步不仅是治越多病救越多人，更在于大大提高了患者的生活治疗。

（文中患者均为化名）

【记者手记】

疼痛是谁都绕不开的话题

每个人都会经历疼痛，它甚至是人一生中最早、最常体验的主管内在感觉。走进疼痛门诊主动求医的患者们显然更为难捱，每一位患者都有自己和疼痛“战斗”的故事。在陶高见主任的疼痛门诊跟诊期间，“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这句铭言时常出现在记者的脑海里。

人会生老病死，会有各种退行性病变，这其中疼痛是谁都绕不开的话题。疼痛本身是有保护作用的，它提示我们可能处在某个疾病当中或者受到某种“威胁”，但是过度的疼痛或过于长时间的疼痛，以及当这些疼痛的主要病因已经被消除而疼痛仍然存在的时候，就需要及时去疼痛科做处理。“疼痛是综合性的治疗。”这是陶高见主任总是挂在嘴边，也是常常教导年轻医生的。单一的治疗往往效果不够或者副作用会比较明显，所以疼痛门诊要做的从来都并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包括医患间心理上的互相理解也是其中一环。

谈及二十多年前从麻醉科医生专做疼痛专科医生，陶高见仍然是心潮澎湃。“这是有意思也有意义的学科，可以真正解决太多患者的需求。”正视需求，才能拥抱轻松，疼痛也如此。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吕彦霖

校对 盛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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